回首暮云远。

也碧 | 人间世(五)

原著友情向

少年也X正太岚

楔子&一

正式开始孤儿院剧情。

我基本是当原创写的,也和碧是主线,但原创角色不会减少笔墨

这里友情提醒一下,不适欢迎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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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初三班主任的那句关于贾宝玉的比喻成为了初中留给王也的最鲜明的记忆。或许老师的言语是希望他更务实一些,至少在实务上更主动地发挥智力,要不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脑子与境遇。但他一心却想证明自己——谁说我不能吃苦。少年的心理往往是矛盾的,这句话之所以像根细刺儿似的在他心里扎着,日夜令他不安,正是因为点到了他最心虚的短处,潜意识里认为做不到的地方。可越这样他却越想证明自己,就凭心口那股子冒着热气的血,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但事实是,有人凭着这冲劲儿真的突破了自我,有人却半途退缩了回来,任这血气耗尽消散,倒也平静地接受了原来的生活。

 

这两条道路其实难分优劣,毕竟不是所谓的人生价值决定我们对生活的选择,而是活着就在不断地构建价值。

 

比如,在打电话申请到大兴区孤儿院做助教之前,他已经听说邻班的一个男生出家当和尚了。这在同学之间引起了不少议论,因为和他相好的女生仍然留在了学校读书,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课间的种种议论里也变得越来越云山雾绕。这种情况下,这个女孩子大概一生都要背负这件逸闻了,即便人们忘却她的容貌与名字,也一定会记得她的男朋友因为出家甩了她。王也像往常一样,没太关心这件事儿,但这的确在他的生活里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另一个世界的风时不时吹进来,带来一点微弱的新鲜的气息。

 

等路上的烟尘散尽了他才从马路上穿过去。孤儿院贴着白色瓷砖的围墙里,细挑的白杨从扎着玻璃碎片的墙头冒出来,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翠绿的叶子像波涛一样闪着亮光,涌动的阴影落在光秃的马路牙子上,到底添了几分阴凉。地上的瓷砖有的已经破碎了,缝隙里长出来不少狗尾草,在风里轻轻摇晃着。

 

王也走到大门处,看到电动伸缩门尽头的保安室里一个近乎光秃的头顶,他喊了声大爷,老人从搪瓷饭盔里抬起头,白胡子上沾着半颗米粒儿。

 

“干啥的?”

 

“来当助教的志愿者。”

 

“志愿者?”

 

“教小孩英语和电脑。”

 

“哦,知道了,我给你叫小木。”

 

他对着红色电话机喊话的时候,王也向院里看了看。门后是一幢方正的四层小楼,仍贴着白砖,从小楼中间开了一个高达两层的门洞,这使小楼多少有点像个呆板的大裤衩。如果不是大门前的牌子,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是座小学。顺着门洞,能看见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通向一栋两层建筑,这两层楼低矮并且敦实,有些土里土气。马路边的仍种着两排纤细的杨树,正午的阳光使它们并不繁茂的影子缩得更窄了,在马路边沿留下两条加深的黑道,聒噪的蝉声从里面涌出来,一阵接过一阵,单调又扎耳。王也没怎么注意过蝉鸣,城市里车马喧嚣,而家中的小园子又有专门的园丁除虫,他倒没听过如此放肆的叫喊声。

 

就在他踱步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了他。来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又壮实,穿着宽松的半袖和短裤,踩一双拖鞋。他有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儿,孩子似的眼睛笑起来真诚又自然。

 

“王也同学是吗?”

 

“您是小木老师?”

 

他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大爷给王也开门。小木和他先是握了手,但他手里有些潮冷。小木笑着说自己刚吃完饭,问王也要不要吃午饭,食堂今天炖排骨,被拒绝了之后,又问用不用帮他拿包。他看着贴在少年背后的鼓鼓囊囊的越野包,皱了皱眉头。

 

“大老爷们住个周末要带这么多东西?”

 

王也干笑了一下,脸感觉有点发烫。这件事他还真没法一下子把根源解释清楚,他首先要说明自己不经常单独外出和留宿。因为家人担心安全问题,他和同学一起上下学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一出校门就看到社哥摇下车玻璃露出那副墨镜来,这更别说独自一人到陌生的地方住宿了。他母亲并不十分了解儿子想要磨砺自己的意愿,毕竟这在哥哥们身上从没发生过,或者说当儿子的决心和她的爱发生冲突之时,女人本能地认为母亲的爱是不会有大过错的,并且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理解和包容的。用不了总比没得用要强,王夫人的生活经验肯定了这个想法,以此为前提,开展了对儿子即将面对的种种状况的丰富想象,以至于在王也的背包里放入了拢头的小梳子和桂馨斋的两罐酱菜。

 

小木见这小兄弟中分的刘海下两道浓眉愁得快拧成八字,便笑着打圆场说:“一定是自己懒,让老妈收拾的是不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正常得很。再说了,”他嘿嘿笑了两声,“有好吃的,匀给我点不久得了。”

 

“这就说好了,您一定得帮我多吃点儿。”

 

小木一拍他的肩膀道:“这太好说了。”

 

他一边往里面领他一边介绍起各个建筑来。“这幢大白楼呢是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和教职工的宿舍。这些孩子都被送去上本地的小学和初中,一般考上高中的少,大多都去技校了。前边的两层小楼,在左边有小孩儿的教室,这些孩子都挺可怜的,身上有残疾,我和别的老师的工作呢就是尽可能帮助他们的肢体和器官恢复正常,幼年是最重要的治疗阶段。”王也点了点头,他在新闻和报道中看到过被遗弃的残疾儿童,但只是从文字和图片上了解他们的痛苦。这种抽象的痛苦使他心内一沉,但因为并没有感性的直接震撼,就像夏季阴郁的雷雨似的,落几滴雨水后便消失无影,并未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可他还是开始佩服起小木来——他的工作是拯救那些小孩儿。比起刚才的嬉皮笑脸,他似乎变得踏实和可爱了许多,尽管那口湿湿的小白牙好像无忧无虑似的呲着。

 

“除了一层的教室呢,二楼就是小孩的宿舍和保育室了。你知道很多婴儿刚出生就被遗弃了,我们就安排了护士在保育室照顾这些小不点儿。右边呢主要是领导老师还有护工的办公室,下午我就带你去和我们的许主任打个卯。办公室上边是机房,器材室,财务处,还有我们住的地方。”

 

“我们住的地方?”

 

小木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来了有半年了,但职工宿舍一直没地方,领导就安排腾了一件储物室给我住。我那里有两张床,你就睡另一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你也就这个月每周待两天,我们也……嗯。”

 

王也说他理解,住哪里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那就太好啦。”小木高兴得好像要拍一拍双手似的,接着他又给他介绍起道路两边的大型玩具区,小花坛,健身区和为给孩子放电影和开会留的一块小平台。他说话的时候总有股孩子似的瞻前顾后的劲儿,跳脱又兴奋,好像唯有这夸张的举止才能表现他自豪或者愉悦的心情似的,尽管这些设施并不出众,甚至有些陈旧了。他白胖的手指一会儿指向这里,一会儿指向那里,最后摸着自己的小圆下巴若有所思,一举一动似乎都调动着全身的能量,像个心思活跃,停不下来的大男孩儿。

 

王也不讨厌小木的这种活泼,这近乎天真的态度让他觉得很舒服。但这里是孤儿院,联想起这些命途悲惨的孩童,日夜与他们相处的人不是应该多一分沉痛和严肃吗,甚至愤怒都不为过啊,他想到那些刚一出生就被扔在纸箱里的婴儿,怎么都兴奋不起来。于是他把这疑惑直接抛给小木了。

 

“这说明你还是比较有良知。”小木仍然微笑着,“但你听过一句话吗?‘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于止,能止众止。’”

 

“什么意思?”

 

“你知道流水吧。”小木抬起两只手,上下晃起的手指来,“流水是不能作为镜子的,只有静水可以。人心就像水一样,只有等你的心静下来,你才能照见自己,也就照见这个世界啦。”

 

“这和你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诶,非让我掰碎了说。”小木叹了口气,“我很早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愤怒和悲痛都无法阻止有人抛弃孩子的行为,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一部分,我的能力无法扭转它。但我能努力治愈他们,生理上,或者心灵上。难道你要我整天板着脸上课来展现我的同情吗?不,他们不需要我的同情,而是我积极的影响,但这要求我首先得阳光,是不?”他说完轻蔑地瞟了王也一眼,摇了摇头叹道。

 

“真是,年轻人。”

 

尽管小木的挑衅颇令人恼火,但王也倒是心服口服,所以他还是给他道了歉。

 

“诶诶诶,道歉干什么。你破除了偏见,有了新的认识。这是进步,理应高兴才对!”小木朝他一挑眉,“以后再接再厉啊。”

 

“还来啊?”王也内心叹道,“这都什么人啊。”


TBC


下章我拍胸脯保证有大耳正太岚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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