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暮云远。

也碧 | 人间世(原著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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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献给我亦师亦友能吃能睡的老车同志。】

楔子

当对面的张楚岚冲他吼“咱们根本不熟的时候!”王也心里还是轻轻震了一下,一阵含混的感情从心头掠过,说不上庆幸还是失落。他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在张楚岚的生命里并没有留下那么深的刻痕,不像他给自己的那样。明白的那一刻,他心上笼着的情绪也就散了,视线从心底回到现实,明澈的日光照射下来,眼前的张楚岚颇有点剑拔弩张,像十年前那个有些敌意的孩子。他心里叹息了一声,含着对流光飞逝的惋惜,又有种昨日重现的恍惚,这让他接下来的话多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张楚岚果然沉默了,话语中某些闪光的东西打动了他,因为被戳中要害而露出的齿爪收了起来,整个人收缩进冷静的沉默里,但王也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是什么?”他不含感情地问道。

 

“清静经。”

 

“常清静矣,嘿嘿”他苦笑了两声,“真好啊……可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为了得到它必须放弃些什么……”

 

(一)

 

王也很少去想自己为在山里觅得这份清静放弃了什么,他觉得那些都无所谓。

 

有人管这叫仙风道骨,也有说视金钱如粪土,但对他而言,这选择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跟脚下踩得黄土路一样理所应当。“必须放弃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看似十分沉重,再联想到他放弃的上亿身家,似乎也很有说服力。但实际上,对他来说这一切得来的这太容易了,尽管他熟悉这些财富所带来的优渥生活,却对于得到它所付出的代价,尤其是同龄人要做出的努力,费尽的心机,甚至牺牲的尊严……都没有概念,他真正所做的不过是把出生就含着的金汤勺吐出来而已。

 

当然,他的选择已经非常勇敢了。

 

他这一撒手不要,赶紧接过来的就是他二哥和二嫂子。他二哥王亦,深谙自己的能力逊于两位兄弟,并且一直恐惧于此,只能尽可能地揽住更多的家业,求得一份安全感,以及和兄弟平视的资格。这种自卑从儿时起便酝酿在王亦身上,他并非愚笨,成长在这样的家庭里,论见识谈吐能力,必是高出社会上大部分人,无奈两位兄弟天资实在异于常人,再加上他性子敏感,总是顾念别人的感受,所以总给人一种软弱的感觉。他们的父亲军人出身,行事向来雷厉,二儿子表现出的优柔寡断,常使他觉得他魄力不足,虽然王亦最听父母亲的话,也总是努力在讨他们的欢心。

 

而相比之下,老大王又虽然在海外独当一面,扩展业务,最值得父母骄傲,却长年不归;老三王也看着皮皮踏踏,好像谁也不得罪,但出家这事儿闹出来,惹父母呕下的恶气,掉落的眼泪最多。

 

可老三一回来夫妇俩好像什么都忘了。王卫国,吃个早饭都能上报纸的人,官员也不见了,会也不开了,早早从公司回家等着。还特地嘱咐司机,让他在接王也的路上,搁他耳边吹吹风儿,说自己久病卧床。

 

他妻子,操办一桌子菜自是不必细说,更是给老二和老二媳妇儿打了电话,让接孙子淘淘早点回家,谁让他三大爷回来了呢。

 

王亦略一惊异之后倒也痛快答应了,二媳妇却在电话那头细声细气儿地说,淘淘晚上得去上小提琴课。

 

“落一次没事儿,小也多少年没看见淘淘了。”

 

“妈,这大师课一小时就七八万呢。”

 

“咱家什么时候缺这点子钱了,我做主了,你俩快回。”

 

“知道了妈。”

 

还没等王太太说完电话那头就断了,一连串毫无感情的嘟嘟声在她耳边单调地响着,她拿着电话定在那里,二媳妇重演的脾气她倒没很放心上,这么多年,那些小性儿她早见怪不怪了。她真正关心的是老三回来之后家里未来的变化,他若不留下,自己和丈夫又盼了一场空;若是真留下,恐怕又是一场战争。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大孙子……但这些忧虑只在女人心上一闪而过,她与王卫国经历了这么多风浪,心境早已历练得开阔而乐观。

 

她转而开始想象儿子的脸,幼儿园的,小学的,那双无忧无虑的大眼睛在她眼前晃啊晃啊,还有像极了父亲的两道浓眉,高挺的鼻子……除了有一天,王也到回家一声没吭就上花园里坐着去了,这还是社哥告诉她的,她一看儿子并没有任何受委屈的迹象,只两手托着小脑袋瓜,胳膊支在腿上,倒好像在听清风穿林过叶的声音。于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儿子的黑眼珠上。

 

“小也,今天怎么了?”

 

“社哥告诉您的吧。”孩子努了努嘴,“哼,他说好不和别人说的。”

 

“妈妈自己看出来的,不怪社哥。”见到儿子这副小大人的样子,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今天在学校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诶,其实也没什么。”小男孩儿说话的样子好像还沉浸在思索中似的,“老师让我们在课堂上说自己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我想当个邮递员。”

 

王太太眉头略微一皱,儿子穿着绿色工装骑着大二八走街串巷的样子随即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尽管总觉得哪里不协调,但这情景却是朴素又浪漫的,所以笑容又绽开在她脸上。

 

“挺好的呀,只要你不嫌累。”

 

“我当然不嫌累,我且愿意骑车在胡同里串呢。但我刚一说完全班就开始乐我。”

 

“乐你什么?”

 

“我哪知道,可能他们觉得邮递员比不上科学家或者宇航员,但我又不想当这些。”他叹了一口气,“妈妈,你也觉得邮递员不好吗?”

 

她望着孩子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单纯和期待闪烁着有点脆弱的,似乎稍瞬即逝的光芒,颤巍巍的,好像折射着他的心,那颗纯真而不染尘埃的心,因为突如其来的嘲笑和伤害,而轻微地颤抖着。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儿子眼角,“不论别人说什么,妈妈永远都会支持你。”

 

在这许多年之后,为了把儿子找回来,她来到了武当山,拖着失眠了几日的身体在陡峭又漫长的山路上行走。她身旁,一侧是滴着水生长着苔藓的石壁,另一侧就是野树横生、深不见底的山崖。当她和家人来到一座无名的观宇前,斑驳的大门紧闭着,一群道士们定在门口,像山石一样沉默、凝固,任凭夫妇俩央求、辱骂,甚至威胁,一点点把自己在媒体和公众面前体面的身份撕得粉碎,都不为所动。陪同的道协领导都皱起眉头来了,嘴角也说出了白沫子。兴许比夫妻俩更懂道人之心,他转而开解起夫妇俩来。

 

王太太,对着模糊的观门,思维都已经疲惫得钝化了,像被情绪扯碎的潮湿的棉絮,她隐隐地怀疑,她的老三到底在不在门里,如果真的在,怎么能忍心让妈妈哭这么久,妈妈的眼泪都换不了他回头吗?她偏过头去,想擦一擦自己的泪水和清涕,却瞥到了山门外连绵的群山,那天下着微雨,天地一片净蓝,苍山如大海一样起伏着,吞噬着寂静的雨滴。找不到了,她突然近乎绝望地想道,她的孩子就像雨水落进海中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王太太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在武当家喻户晓的传说。当时还是净乐国太子的真武帝为了拦住追他回去的母亲,拔剑劈山,中间立刻现出一条河来,这就是剑河。时至今日它仍在山石草木间日夜流淌,似乎从未涸竭,正如她十年如一日的思念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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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稍提一下也总家人就好,但是没搂住写上瘾了……

下章说十年前的往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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