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暮云远。

20171111

#日思

屋里没有开顶灯,因为有人还在睡觉,昏暗里我看到她的脸,暗红色的嘴,笼着淡淡阴影的眼眶。我说,你的妆化得好浓。她定定地看着我,嘴唇抿着,能想象到包裹着的牙齿正紧紧咬合在一起。我问今天去照相难道不用化得浓一点吗?她说无所谓了,她已经太累了。我回头看婉英,她转过头的时候长发随脑袋轻飘飘地晃了一下,她冲我笑着,台灯的灯光在她眼里凝成一点,亮晶晶的。我的心稍微安适了一些。我从未认真想过我和她没有成为好友的原因,尽管我们曾经一起去西安旅行,睡在一张床上,许多快乐的回忆和美好的照片啊。当然,期间她因为例假和水土不服而在公园里呕吐,她的男朋友迟迟不来看望她,甚至连出租车都不给她打。而我差一点就让她自己一人坐车回宾馆了,我和母亲说起这件事,你可真自私,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好像一下子不认识我这个女儿了。我回想那时漫步在林荫道上,那些漫不经心的谈话,地面上晃动的树影,湖水粼粼的波光,一切静悄悄的,最后出租车来了。千钧一发的瞬间,我还是踏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我一头冷汗。


可后来她还是去找他了,她还发了自己在咖啡馆抚摸猫咪的照片。过了不到一周,他们就分手了。


每个人都会掩饰自己,但掩饰的内容和方式却千差万别。她是个漆黑的冰窟,深不见底,她和我说起自己在深夜想象到日后的死亡而颤栗得无法入眠。这样的想法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太容易抛诸脑后了,但她不可以。可能也同样遥远,同样陌生,但这就像期末考试和毕业一样,这些在一步步走向她,无可避免。生命里那些令人绝望的诅咒,大部分人倚靠手中把握的大把时光而自以为能够摆脱甚至战胜,还有有人放眼于潮汐一样没有息止的琐事来麻痹自己,甚至根本不想关心。她偶尔窥得一斑,便被彻底攫获,坠落于寒冷的深渊里,即使走了出来,进入到阳光之中,但身心都浸透了肃杀的气息。她想升起一些火来,绘画也好,对猫狗的宠爱也好,女人惯常对美的追求,甚至性的渴望,但这些比起她体内的深渊来说都太苍白,太无力了,以至于在我看来和掩饰无异。她坐在椅子上,懒懒地说,太无聊了。你在看什么综艺,你要买新衣服吗,我以后想养一只小狗……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吗?火焰只能燃烧到这种程度了。但她仍坐在旁边,时不时往里面放一两块木头,拨弄一下炭火,就像植物继续生长一样,活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她的坚强,是我们每个人的坚强。或者没有人会倾听这些话,她感叹道,看着我的神情就好像刚刚向一个陌生人打开心扉一样。可我们已经生活快四年了。


工作了以后,等我赚到了足够的钱,就去非洲一个人待一年。


不带老公和孩子吗?


不带,你想想一个人,那么原始地活在没有手机和wifi的世界里,多好。


我说这我真不知道啊。


但她能够生活下去的那个非洲大概还是需要这些事物的。她说她自己也知道。


慢慢来呗,她说。


我很希望她去非洲,那里有最炽烈的阳光还有生命最原始的火种。


但也有人说过,


“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评论
热度(3)
 

© 子山君 | Powered by LOFTER